可乐加冰加柠檬

倘若不得不天各一方

求知欲与亲近(2)





第二天周涛还是如约去接她上班。

在车里她时不时往后视镜里瞟,女人神色如常,只不过话少了些,变得格外安静。一路无言地到了台里,直到走进电梯,董卿都在盘算着要不要再向周涛解释一下,或者再问一问什么。

“怎么了?”

周涛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,皱着眉问。

董卿目光扫过电梯里的其他人,最后摇了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
要不还是道个歉吧。她思考着。

电梯门开了,周涛冲她扬了扬下巴示意,随即迈着大步走了出去,丝毫没有给董卿说话的机会,只留下一个逐渐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。

董卿站在原地,叹了口气。

算了。

周涛不提,她也懒得解释。

一连几天董卿都没怎么和周涛说话。其实也不算是刻意躲,只是最近又开始忙了,她们一天也见不上几面。偶尔一场节目需要一起录,董卿也是下了台就缩在角落里一个人默词看台本,丝毫没有靠近周涛的意思。

“董卿呢?”

刚换好衣服出来的周涛满后台找着人。几个同事刚才就嚷嚷着下班一起去吃饭,董卿当时明明也在场的。

“小董啊,”一个男同事四处看了看,“走了吧应该,刚说太困了回去补觉,不吃饭了。”

“哦。”

周涛望着门口淡淡地应了一声,原本因为下班而雀跃的心情瞬间平复了大半。周围的人吵吵闹闹地催着她走,她拿起包,失神地应和了两句,小声嘀咕着。

“有那么困吗,饭都不吃了。”

就这么躲躲藏藏地过了快一周,终于到了团建的前一天。一上午办公室的人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烈,连路过顺便来拿文件的周涛都忍不住参与了进去,眼看着声势越来越壮大,终于有人将焦点转移到了一直沉默的董卿身上。

“哎,董卿这次得去吧,”一个前辈冲着她喊,“别又像上次那样放大家鸽子,对吧?”

办公室里的同事纷纷附和着调侃,还有人细数起了董卿之前次次放人鸽子的罪状。碍于周涛的存在,董卿一直别扭着不肯凑过去,现在倒是无处可躲了,犹豫又扭捏地看了过去,看见周涛正盯着自己温和地笑。

“周涛你来跟董卿说,她平时就听你的话!”

谁听她的话了。董卿有些生气地想,但嘴角还是挂着笑。

本来就一普通同事,现在关系更差了。

“她要去的,之前跟我说过了。”周涛柔和的嗓音慢悠悠地传到她耳朵里,看向她的眼睛里面掺杂着笑意和浅浅的责怪意味。

董卿感觉到热意又爬上了耳尖,连忙点了点头,又把头转了回来。







团建的当天董卿大包小包地拎着,周涛手里只提着个不大的包,远远地看见董卿就开始笑。两个人都没开车,并肩坐在同事的车后座,车刚一启动周涛就往她那边挪了挪。

“嗯?”

董卿警觉地僵直了脊背,有些疑惑。

“别动,靠一会儿。”

周涛嘟囔着将头倚在她肩膀上,有些疲惫地合上了眼。

越野车上坡的路开得摇摇晃晃,董卿侧头瞟了眼浅浅入睡的人,周涛皱着眉,显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。她往前面看了眼,然后伸手搂住了靠在她肩上的人。

周涛醒的时候董卿正盯着手机界面皱眉,一只手艰难地打着字。周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鼻尖抵在她肩头蹭了蹭,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
“醒了?”

董卿放下手机问。

“嗯,”周涛赖在她身上点点头,又看了看窗外,“他们人呢?”

“扎帐篷去了,”董卿说,“我看你睡得香,就让他们先去。”

“你怎么不叫我啊。”

周涛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抱怨,从她身上挪开,伸了个懒腰。

“等下帐篷都扎不完了。”

董卿活动着发麻的肩膀,想也没想就开口:“我俩睡一个帐篷不就行了。”

话音刚落她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,变得有些紧张,但周涛却像没感觉到一样,轻快地说了句“好啊”,然后伸出手替她揉肩膀。

“昨晚没睡好吗?”董卿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问。

“嗯,睡不着。”

董卿逗她:“怎么跟小孩儿一样,还兴奋得睡不着觉。”

“到底谁是孩子啊,”周涛伸手往她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,“我们过去吧。”

到露营地的时候大家都安顿得差不多了,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。周涛和董卿都没什么经验,一个帐篷扎了半天,等到收拾好的时候一群人招呼着董卿过去玩桌游,董卿看向周涛,一脸期待地请示她。

“去吧。”

得到了批准的董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。

被工作绷紧了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,一堆人玩着玩着就聊开了。董卿一边玩着牌,一边听周围人七嘴八舌地说着,聊着聊着话题就又转到了周涛身上。董卿立刻皱了眉,想要找个借口起身离开。

“主任后来有个男朋友吧?”

董卿的心思立刻被拉了回来,她看了眼在远处烧烤架前忙活的周涛,犹豫着要不要听下去。

周涛好像对这些话题很敏感。

可是她不说,她也没有别的机会知道了。

董卿玩游戏的兴致低落了下来,旁边人的话也听得七零八落。她垂着头蹂躏着手里的一张纸牌,良久才不太大声地问了一句:“周涛后来谈过恋爱?”

话音刚落,周围突然变得有些安静。她回头一看,周涛拿着串鸡翅站在她身后,还是那副温和亲热的模样。她开口说烧烤好了,让大家快去吃,周围的人都兴奋地起身朝烧烤架走了过去。周涛把鸡翅递给她,在她身旁坐下。

董卿忐忑地接过鸡翅。她不知道刚才周涛到底听见没有,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。她咬了口鸡翅,侧过头观察周涛的表情。

“好吃吗?”女人单手撑住下巴,温柔地注视着她。

董卿点点头:“好吃。”

“我烤的!”周涛皱了皱鼻子得意地笑。

“没想到周老师还有这技能呢。”

“那当然了,”她撇撇嘴,转头去找董卿的包,“你包呢?”

“帐篷那儿呢,怎么了?”

“我让你带外套你带没有?”

董卿叼着鸡翅浑身一滞,心虚地摸了摸耳朵:“忘了……”

周涛白眼一翻,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,然后从自己包里翻出件外套。董卿看着那件粉红色的运动衫,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就在周涛的眼刀威慑下乖顺地穿上了。

天色渐晚,一行人吃饱喝足又玩了轮游戏,心满意足地回了各自的帐篷。董卿带着余下的兴奋慢慢走了回去,却看见周涛坐在帐篷前方的草坪上,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她趁着夜色朝那孤零零的背影走了过去,周涛听见动静,侧了侧头,说了句“回来了啊”。

“玩得开心吗?”

“嗯,”她注意到周涛手里捧着罐啤酒,女人的脸颊上已经蒙上了淡淡的红晕,“挺有意思的。”

董卿轻快地跟她说了好一会儿今晚的趣事,周涛只是安静地听着,时不时点点头。说了一会儿董卿停住了话头,察觉到周涛异样的沉默,于是彻底住了嘴,四周又变得幽静起来。

清冷的山风从谷间往上吹拂,董卿额前的发丝被吹乱,蹭得眉眼间发痒,不由得扬起了嘴角。周涛望着远处,冷不丁地开口:“我刚才听见了。”

董卿只觉得呼吸乱了一拍,随后抿起唇,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
“他们怎么说我的?”

周涛扭过头端详着身旁人的眼睛,声音有些沙哑,一如既往的平和里掺杂了不易察觉的低落。

董卿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,支支吾吾了半天。她的犹豫落在周涛眼里,却变成了不敢说出实情的为难。

周涛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。

她举起易拉罐将剩下的酒仰头饮尽。

她不知道别人嘴里是怎么说她的,也不知道董卿听到的是什么。她知道有人泼过她脏水,但她也并不在乎别人私下里说些什么。然而这一次,她就是莫名其妙地,执拗地不想让董卿听到那些风言风语。

“没说什么的。”

瞥见她发红的眼眶,董卿的心突然揪了一下。

“你前几天一直躲着我。”

周涛嘴角抿着笑,看起来却并不高兴。

该怎么解释呢。

董卿徒劳地张了张嘴,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来。

她没有办法去骗周涛,更不想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。

“你是不是很想知道。”

周涛直勾勾地看着她,脸上没有什么表情,只是眼圈和鼻尖都泛着红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缘故。

董卿摇摇头,叹了口气,责怪着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和莫名其妙的醋意。

“只是你从来没跟我提过。”

想了一会儿,她如实答道。又顿了顿,补了一句。

“我以为我们是朋友。”

“我大学毕业就嫁给他了。”

周涛捏着手里空掉的罐子,深吸了一口气,郊区夜晚冷冽的空气钻进她鼻腔里,激动她打了个冷颤。

“他当时跟我说,无论如何都会支持我的事业的。后来他开始嫌我不顾家,嫌我照顾不好他,我那时候太忙了,忙得几乎天天住在台里。”

“我太想留在这儿了,董卿。”

周涛抬起头和她对视,语气里充满了诚恳,脸上挂着微笑。

“他和我吵,后来又到台里吵,吵得大家都知道了,最后领导说,处理不好就走人。”

“所以我就离婚啦。”

周涛把两只手各自撑在身侧,轻松地往后仰了仰:“从这方面来说,我很失败。”

董卿一直没搭话,只是平静地看着周涛。直到身旁的人说完,她才仰头看了看头顶那片天空,银色的繁星在墨蓝色的夜空中闪烁。

她们回到了帐篷。

周涛的小腿被虫子叮了个小包,董卿翻出止痒膏,跪坐在床垫上握住她的脚踝仔细涂抹。

“好了。”

周涛收回脚钻进被子里,帐篷太小了,她们挨得很近。

董卿坐着,突然开口:“如果再让你选一次呢。”

良久都没有得到回答,久到董卿以为周涛听漏了自己没由头的这句提问。她又等了一会儿,身旁的人还是没有动静,最后她只好默默地拿起露营灯,在帐篷里调试。

一盏灯调了好半天,等到弄完以后,她一扭头,发现周涛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。

她无奈地轻叹一声,伸手拉开被子。

“没有人说你的坏话了。”

轻柔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,试图安抚身边人正努力克制的情绪。

周涛咬着唇,被角被眼泪沾湿了小小的一片。

“你也一点都不失败。”

她替她擦掉眼角的泪,侧躺了下去,单手撑着头看周涛,耐心地等她平复。

“没有再找过。”

周涛突然开口,带着瓮声瓮气的鼻音。

“什么?”

董卿一挑眉,满脸疑惑。

找什么?

“没有再找过别人。”

董卿立刻反应过来,同时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本不该出现的雀跃感。她轻笑出声,看见周涛像是做错了事一样怯懦地又把头埋了回去。董卿贴得更近了些,鼻尖抵在她耳廓上,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暧昧。

她借着露营灯的光线注视着藏住一半脸的人,看见周涛伸出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。

好可爱。她想。

鬼使神差般的,她低下头在她额角轻轻吻了一下。

被子包裹下的身体陡然僵硬,周涛懵懂而震惊地看向她,眼睛里还含着泪。董卿只觉得心跳得飞快,她慌乱地看向周涛,而对面的人也是目光闪躲,一副慌了神的模样。

长久的沉默中,她垂着头,像做错了等待惩罚的孩子。不知过了多久,周涛哑着嗓子,说了一句“睡吧”。

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开口。董卿点了点头,自觉地关掉露营灯躺好,然后睁开眼,凝视着扑面而来的黑暗,试图平息脑子里的一片混沌。

良久,她终于听见周涛的呼吸节奏由凌乱变为平稳。悬着的心慢慢落下,睡意渐渐袭来,她又想起在草地上时周涛对她说的那些话。

什么闹离婚。

董卿吸了吸鼻子,迷迷糊糊地想。

肯定是那男的看着她的周涛好欺负,跑去无理取闹了。

她想着想着就坠入了梦乡,丝毫没意识到这个想法的不妥之处。直到第二天一大早,周涛兴奋地叫她起来看日出时,她站在周涛身边,一扭头,看见朝霞朦胧的光洒在那人的睫毛上,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自己对周涛的占有欲和保护欲已经超出了普通同事的范畴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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